Home 美食100 流行餐單 晨讀 | 陳建興:最憶兒時泡飯香

晨讀 | 陳建興:最憶兒時泡飯香

by admin - 2023-07-02 83 Views

泡飯,是上海人最常見的早飯。

弄堂人一大早要买菜、生爐子、燒泡飯、刷馬桶……是“战鬥的”早晨,泡飯只要在煤球爐上把隔夜飯加水煮开便成,省事又節儉。每天早上被母親喊起,稀裏糊塗地穿衣、刷牙、洗臉,來到桌前,揉着惺忪的眼睛,一大碗泡飯已盛好,旁邊是一碟小方腐乳。那時大米定量供應,還是洋秈米燒的,黃糙糙的。

隔幾條弄堂便有一個油醬店,店裏有醬菜櫃,一只只玻璃蓋着的鉢頭,有一角四分一斤的青蘿卜,一分一塊的臭腐乳,還有螺絲菜、蘿卜頭、大頭菜、什錦菜、榨菜。偶爾,母親也會买幾只鹹鴨蛋、皮蛋,一分爲二,我與弟弟各半,那是一年四季少有的。碰到什么節日,母親會叫我去买油條,我拿了一根筷子腳底抹油般地奪門而出。母親將买回的油條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我蘸蘸醬油,過過泡飯,上學的路上走得更快了。

父親早上喫泡飯的樣子我記憶猶新。他穿一件圓領老頭衫,背上還有幾個小洞,打开碗櫥,取出一只大藍邊瓷碗,盛好一碗泡飯,搛點螺絲菜,搬只小凳子坐在家門口,一邊扒着飯一邊與鄰居談“山海經”,直到把粘在碗邊的米粒也消滅得幹幹淨淨,嘴上卻黏着一粒“飯米酸”,出門去軋電車了。

有時候晚上也喫泡飯。夏天暑氣逼人,路燈下打牌、下棋、嘎訕胡的人聚在一起熱鬧非凡,我端着一碗泡飯,上面放幾塊幹煎小帶魚,人家的一副牌不打完,我碗裏的泡飯是不會喫完的。躺在竹椅上納涼,午夜一覺醒來,肚子餓了,也會盛一碗冷飯,开水泡,鹹菜毛豆,味道也不差,那是弄堂孩子的“夜點心”。

母親晚飯燒多了,喫不掉只好用紗布罩子蓋住,那時沒有冰箱,剩飯浸在井水裏,但天太熱,到了次日早晨,有時米飯也會餿掉的。母親舍不得倒掉,照樣把餿飯燒成泡飯,自己帶頭若無其事地喫了起來。她想言傳身教,讓我們也跟着喫。可我聞到餿泡飯的味道,寧可餓肚子也不愿意喫。我振振有詞:“喫壞了肚子怎么辦?”母親說:“有黃連素。”我說:“藥比泡飯貴。”母親不悅:“你怎么知道一定要喫藥?”我爭拗不過,擺出一副死樣怪氣的樣子。母親把臉一板:“看你們誰敢不喫。”我與弟弟相互瞧瞧,只得動了筷子,喫的速度慢之又慢。我還想趁母親不注意時把泡飯倒回鍋裏,可她死死地盯住我倆,手上的筷子敲在了我的頭上,“快點喫,要汏碗了。”我只好硬着頭皮喫。實在難咽,只好倒點醬油,撒點胡椒粉,花了平時三倍的時間,才把泡飯咽下肚子,可心裏憤憤不平的。

冬天嚴寒的早晨,母親挎着籃子去买菜了,吩咐我燒泡飯。我久久不愿起牀,眼看母親要回來了,忙不迭披件棉襖衝出被窩,將封的爐子打开爐門,把隔夜飯倒進开水,在爐子上煮着,再鑽回被窩慢慢穿衣。等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母親买菜回來跨進門檻的那一刻,泡飯煮开了。整個冬天,輪到我燒泡飯我就用此招,屢試不爽。

喫過最差的泡飯是在農場。“三夏”大忙,凌晨兩點起牀,人昏昏沉沉的,食堂买來二兩米飯,开水也沒有,只得在深井水龍頭上放點涼水,過一根醃茄子,這就是農忙時的早餐了,連續兩周如此。井水泡飯實在難咽,爲了有力氣幹活,只好硬着頭皮喫下去。

菜泡飯,是我兒時喜歡喫的一種花式泡飯。母親把隔夜的剩飯冷菜統統倒在鋼種鑊子裏一起煮,稍微放些鹽,也叫鹹泡飯。喫菜泡飯時母親是不許我再喫醬菜的,但菜泡飯有油水,撒點胡椒粉,也非常爽口。春節初五過後的日子,碗根裏的葷菜漸漸減少,都是些剩飯剩菜,成了菜泡飯很好的食材。放點葷菜,添點素菜,燒到後面成什錦泡飯了。農場战友欣欣回憶道:兒時特別喜歡奶奶燒的蛤蜊肉菜泡飯,媽媽做的肉糜菜絲泡飯,那香噴噴的一碗泡飯,帶來的是暖暖的滿足感和濃濃的親情。

是啊,回憶起來,醇香和親情味,就是泡飯最特別而難以忘懷的味道。

(陳建興)


鄭重聲明: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轉載文章僅為傳播信息之目的,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如有侵權行為,請第一時間聯絡我們修改或刪除,多謝。


標題:晨讀 | 陳建興:最憶兒時泡飯香

地址:https://www.100economy.com/article/605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