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務酒惹的禍
楊曉璽、一兵
大孬好喝酒，人送綽號“不倒翁”。他經常在人面吹噓：我一年喝得酒夠我在裏面洗個澡。
大孬喝酒，喜歡拿拿捏捏，用豫北話叫“裝活”。自己心裏想喝，卻又裝的不想喝，讓別人勸勸自己，自己再擺擺譜兒，半推半就地。可一旦喝起來，那可就沒了擋，杯杯見底，直喊“倒！到！倒！幹！幹！幹！”。
這天傍黑兒，老爺兒還沒落，二狗就打來了電話：“大孬，今兒黑兒有空嗎？“
“有！有！”
“諾去群妞家，不景在哪等了，“
“哎呦，還喝了？昨天的勁兒還沒下了啊！“
“今天喝稻田務酒，去不去你瞧吧。“
“稻田務酒，中中，我去。老規矩啊，到那了你讓讓我。“
“快去吧你……“
大孬、二狗、群妞、不景四人從小玩到大，都知道各自的脾氣，隔三差五就坐一塊聚聚，喝點。
群妞家的院子裏，那張小方桌上，擺了好了四個菜，還有兩小盤聞名遐邇的瓜子道滷南瓜子，兩瓶稻田務酒。
四缺一，就剩大孬沒來了。
二狗說：“這貨，今兒來了咱想法治治他，這稻田務酒就這兩瓶，咱想法別讓他喝，饞死他。
“中啊，咋懟他？”
“你們看我眼色啊。”
說着話，大孬就進來了。
群妞忙要給他倒酒，大孬就裝：“別，我不喝，別給我倒。”
“咋了？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不喝酒？”
“不是，天天喝，每天回去爛醉，鳳煩氣。今天出門，鳳又說了，再喝醉不讓進門了。”大孬說。
“這酒可是俺閨女從輝縣婆家帶來的酒。看，稻田務，好酒。還有這瓜子道瓜子，是滷的南瓜子，好喫不上火。”
“今天不喝了……”大孬還繼續謙讓，卻給二狗遞着眼色，那意思你再讓讓我，我就开喝。
誰知道 二狗 卻說 ： “不喝算了，知道他怕老婆，咱喝吧，這兩瓶稻田務，咱仨正好喝的得勁。 那大孬，你就恁鳳的，多叨菜，對，多喫點瓜子道瓜子，好喫得很。 ”
大孬沒想到二狗竟然反着勸自己，自己也不能改口，喉嚨骨蛹着咽着口水，哭笑不得地說：“我喝水，以水代酒。”
群妞、不景和二狗相互看了看，在心裏那個偷笑啊。
一直到底，二狗和群妞、不景三人把兩瓶稻田務酒喝完了，大孬強忍着饞蟲，看着他們一杯一杯地幹，幾次想讓倒點嘗嘗，都沒好意思，只好磕着瓜子道瓜子，喝着水，叨着菜，看着他仨喝，渾身不自在。
末了散場，兩瓶稻田務酒被喝幹了，三人都說好喝，愣是把個大孬饞的心癢卻又無語，急匆匆往家趕。
大孬走到一個黑地圪嶗，照自己臉上扇着耳光，扇一下自言自語罵自己一句：“你也不是不能喝，也不是不會喝，也不是不想喝。今兒碰上這么好的‘稻田務’酒，你這是犯的哪門子賤，你咋不喝嘞！嗯？你他媽的爲啥不喝呢？自己瞅能啥了。”
每天喝得爛醉的大孬，今天竟然滴酒未沾，半夜回到家，老婆不笑話？不中，這不中。大孬思量着咋辦。
一擡頭 ，大孬看到 荷花 开的小賣部還亮着燈 ，就一頭鑽了進去。
“荷花，咱店裏有諾稻田務酒嗎？給我拿一瓶。”
荷花嘴一撇：“稻田務酒？沒有。咋？看樣子今兒黑沒喝得勁啊，再補補了？”
“嗯，沒喝透，不過癮，再整點兒。那就給我拿半瓶二鍋頭吧。”
大孬拿了二鍋頭臨出門時，又扭頭對荷花說：“諾稻田務酒不錯啊，你可得進點貨賣。”
“稻田務酒是哪的？你這個酒鬼今個咋非要這酒，”
“你不知道了，這稻田務酒好了很，今天我喝的不過癮，還想喝，可你這沒有。唉，你進來貨了和我說一聲啊，我买一件。”
走到門外，大孬把半瓶二鍋頭擰开，咕咕咚咚倒嘴裏，咽了一大口，又咕咕咚咚倒到嘴裏一口，朝空中一噴，讓噴出去的酒霧落在自己身上，再弄一口，對着自己的兩個胳膊和衣襟，噗！噗！將酒噴在上面。搖搖晃晃佯裝喝醉了向家走去。
小賣部門口的荷花看到大孬怪異的行爲嘆一口氣：“這酒喝多了，啥古怪行爲都會做啊。”
大孬人未到家，假裝扶着街門高聲喊着自己老婆：“鳳！鳳！今兒俺又高了，給我端洗腳水！”
大孬的老婆鳳連忙上前攙扶他：“哎呦，你瞧你，這又是在哪兒喝的？還讓我給你端水洗腳，讓你喝洗腳水還差不多！”
嘟嚕歸嘟嚕，鳳知道自己男人的德行，把他扶到牀上坐下，還是端了半盆溫水，摁住他給他洗了洗腳。
“你這不長心的，下一回再喝恁多，你就別來家了。”
大孬說：“今天你知道是啥酒？是輝縣的‘稻田務’酒，好了很！我就多喝了幾杯”
大孬心裏卻在罵自己：”自己撒謊，自己圓吧。“
“那你也不能天天都這樣往死裏喝啊！”
“女人啊，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你懂啥……”
“我不懂，你懂，你懂你喝多了咋不別回家啊。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喫屎！”
“酒這玩意兒，誰愿意喝？這不每次都是二狗、不景、群妞他們一個勁勸，不依嘛。”
“滾牀上去睡吧，別擱這兒嘚不嘚啦。”
鳳倒了洗腳水，關了門，熄了燈，也上牀睡了。
半夜，大孬嘟囔着夢話：“爲啥不讓我喝酒，這么好的‘稻田務’酒不讓我喝！你們真不是東西。”
鳳被吵醒了，推醒大孬說：“明明喝醉了，還做夢說沒喝酒，真是酒鬼。”
大孬坐起來揉揉眼說：“我喝醉了？沒有啊，我就沒喝酒啊，二狗他們比我大孬還孬種，串通一氣，硬是沒讓我喝‘稻田務’，酒他們幾個獨享了。”
“沒喝酒你身上咋都是酒氣啊？”
“哦，我喝多了，記錯了，我喝了！喝了不少了呢！好酒稻田務，我咋能不喝呢。”
大孬說着話，又躺下了，心裏又在一個勁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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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沒喝上的稻田務酒（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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