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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饅頭與米飯

by admin - 2023-11-24 70 Views

若歷史真相如傳說所言,饅頭爲諸葛亮先生發明的,我由衷地要感謝他。不過在感謝孔明先生之前,我先要感謝一位真正的“制造”者——我的母親。

我家院子裏有一棵榆樹,早已高過了二樓的屋頂,我小時候很少在樹下玩耍,每次看到榆樹粗糙的樹皮便生出一種恐懼感,我幾乎是從來都不用手去摸它的,即使走到樹底下也是爲了看清從樹身上掉下來的一種“鍬甲”,黑亮扁平的三節身子,加上一對鉗子般的武器,儼然一副全副武裝的大將軍模樣。榆樹底下不光有失足的鍬甲,還有一小座水泥的竈台。

無論春夏秋冬,我的童年裏是沒有冰箱的存在的,除了小賣部裏的冰櫃,一般的人家是從來都沒有的。爲此,一家人的主食便要及時地准備好,沒了就做,從來沒有冷凍冷藏一說。

蒸饅頭的時候,便是我到榆樹底下的時候。

那時,室內的廚房竈台燒的是蜂窩煤,每次晚飯後母親便要給竈台喂上一顆煤球。母親先把竈裏上下兩顆煤球用火鉗夾出來,最上面的一顆已經燒得通紅,下面的一顆快燒盡的緣故,已經顯出灰白,似已到了遲暮之年。母親將通紅的那一顆放在底部,再從廚房的角落煤堆裏夾上一塊嶄新的黑煤球放到最上面,這樣就完成了換煤,到了第二天早上,那顆黑煤球也會燒得通紅通紅的。那顆退役的煤球,盡管其內部仍在緩慢地燃燒,但因我的貪玩而會提前結束它的“生命”,我用火鉗夾着它到水龍頭底下,煤球遇水而釋放出的白氣和“滋滋”聲會使我暫時地“着迷”,我的玩心也因此得到了極大地滿足。因爲總少不了堆放幾十個煤球的緣故,廚房的一角白牆總是烏漆墨黑的。遇到品質極差的煤球,通常的情況下會提前燃盡或者燃了一半就熄滅掉,那就只能燒柴再將其點燃,先把這頓飯做了再說。煤球的火力,做菜煮湯正合適,可是要論蒸饅頭還是差了許多。

我喜歡蒸饅頭,因爲可以燒柴,實際上是借機玩火。人類對火的崇拜或者好奇是骨子裏的,我將一根又一根的樹枝木柴送進竈口裏,有些溼柴還會在另一端吐出滾燙的泡泡,伴隨着噼啪的聲響,我會出神地看着它們與火焰融爲一體,那溫暖的顏色,靠得近些,臉上身上都是發燙的。偶然的幾片榆樹葉旋轉着掉落到腳邊,我會把葉子扔進火中,一瞬間葉子便消失了,有一次我把塑料袋丟了進去,一股黑煙很快地就竄出來,刺鼻的氣味充滿院子,爲此,母親沒少責罵我。以後我便學乖了,不然我很有可能失去幫忙“燒火”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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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CFP。

蒸饅頭的火力沒有什么特點,就是要猛火。正旺時,火焰會從鍋底與竈台的縫隙處冒出來,一伸一縮,像一條尖尖的舌頭,舔舐着空氣。母親將發酵好的面團一圈一圈地擺放到鍋裏,並囑咐我不能“偷看”,那意思是說,不要中途偷偷揭开鍋蓋。據說這樣“偷看”一下,饅頭就再也蒸不熟了。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油炸東西的時候不能站在鍋邊說“油少了”之類的話,不然鍋裏的油就會少掉,我曾因爲這么說過一句,而惹母親生氣。小時候的我十分叛逆,我曾趁母親離开的間隙揭开鍋蓋看了一眼那未成熟的面團,樣子極醜。蓋上鍋蓋後卻十分地後悔,萬一時間一到,母親發現饅頭半生不熟,一定會找到我的頭上,那時我的事情豈不要敗露……想着這些,我便很擔心那些饅頭的“生死”。可是時間到了,母親揭开鍋蓋,看着一個個胖乎乎的饅頭,很快地就撿出來一個讓我嘗嘗,我咬了一口,熟的。可是從味道口感來說,感覺比沒有被“偷看”過的饅頭差了點。

剛蒸得的饅頭又燙又蓬,馬上從熱鍋裏撿出來一個,因爲燙,不得不左手右手地換着拿,雖然燙,但是嘴巴已經嘗試着要咬下來一口,就是這第一口最好喫,即使光喫饅頭也能很快地喫下一個,甜甜的。母親會把發燙的饅頭從中間撕开,抓一把白糖撒進去,喫得津津有味。從和面發酵切團到蒸熟,已經兩個多小時過去,母親也早該餓了。偶爾,母親會在蒸完饅頭再給我蒸上一碗米飯。我的童年,大米本就不是常見常喫的,一年之中也才喫上一兩次。蒸得的米飯很溼,還遠沒有達到南方“飯”的標准,我最喜歡的是撒上一把白糖,攪和一下,一碗“甜品”就做成了。這大概就是我對米飯的第一印象。

天天喫饅頭的時候,反倒不覺得饅頭的可貴。自打我們一家來到南方,我讀書的學校中午是喫米飯的,不過晚上回家,還是有饅頭可喫。那時我還不“討厭”米飯,直到高中改爲寄宿以後,五天都在喫米飯,我實在有些厭煩,最期待的是放假回家後喫上幾頓饅頭。母親來南方以後,連蒸饅頭的習慣也沒有了,期間也嘗試過,用電鍋蒸,結果都令人大爲失望。現在所喫的饅頭都是买來的,它們長得一模一樣,味道平平,大有被“偷看”之嫌。母親蒸的饅頭,成熟以後雖然大小顏色稍有差異,但是味道卻令人稱道。

高中三年喫米飯的經歷,令我對“米飯”徹底失去了興趣。後來,有饅頭就喫饅頭,沒有就喫面,最後才選擇喫米飯。曾經,有本地人看到我們家喫晚飯時,人手一個饅頭,便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好像我們在喫石頭一樣。

其實,南方人慣於喫米飯,北方人慣於喫饅頭,主食不同而已。這種主食的影響,恐怕要跟隨我一生一世了。

異地他鄉,我看到同樣喫饅頭的人,也倍感親切,連好感都會更深一層。

因爲習慣於喫饅頭的緣故,我時時會想起家鄉的麥田,院裏那棵老榆樹,榆樹底下的那座水泥竈台,以及母親叮囑我不要“偷看”的只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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