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10月20日,特拉斯宣布辭去英國首相職務。實際上,從2016年特蕾莎·梅的臨危受命終含淚辭職,到2019年鮑裏斯·約翰遜上任後在職三年,因“派對門”等事件辭職,再到英國最年輕的首相特拉斯2022年在飽受爭議中上任,任職僅44天即辭職。英國究竟怎么了?
英國的政制飽經風雨,令人敬畏,不過制度重要,執行制度的人,也很重要。現在的英國,正在經歷一個二战後最困難的時期,完成脫歐,並且還要實現脫歐後的平穩過渡。誰能做好這些事情?建制派的政治家,從特蕾莎·梅就可看到,他們無法勝任這一歷史時期的工作,最後由事實上的非建制派約翰遜來實現了脫歐。不過,在這一過程中,建制派始終抱持一種指手畫腳的批判態度,最後他們抓住約翰遜的經濟壓力和“派對”事件,採用集體辭職的形式逼宮,迫使約翰遜辭職。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斷定英國政壇建制派的人物是自不量力,他們根本無法實現他們的承諾。英國現在的經濟現狀,實際只是世界市場的一個縮影,這是世界經濟的一個結構性問題,根本不怪約翰遜,特拉斯也解決不了,英國只是感染到了世界經濟失衡導致的衝擊,這不是一個短期之內就能解決的問題。現在我們很快看到,這個判斷,在特拉斯的超短任期內驗證了。
我相信,蘇納克如果獲選新的首相,他作爲建制派的一員,同樣也實現不了特拉斯的目標。建制派最大的問題就是職業政治家的問題,他們猶如“早九晚五的上班族”,不是基於熱愛和信仰,而是爲了“一份工錢”,糟糕的是,政治就是這些人的職業,他們的工作就是政治人物之間的鬥來鬥去。幾十年來,他們很擅長做這個,但問題是現在英國的國家前途出了問題,正處於一個關鍵的轉折期,於是建制派面臨一個重大挑战,而他們非常不善於處理這樣的挑战,他們擅長處理的是人與人的鬥爭。所以他們能夠“解決掉”約翰遜,但他們“解決不掉”現實中的問題。
英國政府體系在歷史上就是一個尊重建制的地方,嚴格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它帶來了穩定和秩序,但也產生了保守的習慣意識。我相信在正常的世界秩序環境裏面,如全球化繼續,衝突得到控制,區域組織和聯合國可以發揮有效作用,那么這種情況非常適合建制派發揮作用。我想首相丘吉爾就是因此在战後下台的,他並非是一個循規收據的建制派。如果問題正好相反,世界秩序處於危機之中,環境正在發生突變,那么這種動蕩不安會需要民意政治家,而不是建制派政治家。
我相信今後世界的主要國家,“民意政治家”,也就是那種能夠呼應民意、得到民意普遍支持的政治人物,他們將會擁有一個良好發揮的歷史時期。他們會建構未來的世界新秩序。建制派政治家應該休息一段時間。
有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特蕾莎、約翰遜以及特拉斯均是畢業於牛津大學,實際上,英國首相有24位都畢業於牛津大學的,而15位畢業於劍橋大學,這兩所古老的大學爲英國培養一半的首相。我認爲,大學教育提供的精英教育,但遺憾的是,精英教育的那些東西,如精彩的辯論,富足生活下的修養,對等級和基本秩序的尊重等等,與危機無關,但與生命和鮮血有關。我們要理智一點,有些東西即便是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他們也是不具備的,不過在利物浦的某條小巷裏面卻可能存在。
如今英國的金融系統已經崩潰,英鎊存在相當嚴重的通脹問題。英鎊的貶值與歐元和日元的貶值一樣,都受到美元加息的嚴重衝擊。美元通過連續的加息,如此之大的利差,不可能不讓美元之外並且拒絕跟隨加息的貨幣出現貶值。英鎊只要在今後加息,在一定程度上錨定美元,那么就可避免問題進一步惡化。
相反,像特拉斯那樣,試圖重新回到歐洲的懷抱,那災難性的結果,必將持續下去。約翰遜在離職之前的忠告,要保持與美國的親密關系,那是有原因的,我相信特拉斯以及建制派並未能理解約翰遜給出這個忠告的原因和背景,他們只是急於表現自己有多么的智慧,能夠讓英國經濟擺脫困境。
要擺脫通脹就只有加息,因爲只有加息才能讓資金流入,同時還可以進口更加便宜的商品,從而抑制通貨膨脹。當然,加息會凍結經濟,讓經濟體的整體前景蒙上陰影。不過,這是必要的代價,而且在加息之後,壓力會從金融轉向了產業,那時政府部門將會有更多的方法,包括適度的再國有化和福利化措施進行調控。所以,我認爲,英國加息是難以避免的。
現在對於通脹有很多的評論和觀點,不過我看很少有人指出問題的真正根源是全球化的瓦解。當逆全球化开始的時候,原本世界性的生產活動將會出現程度不一的混亂,逆全球化與地緣政治的關聯,導致衝突四起,那么很多國家這個時候能夠做的就是,拿起全球化時期建構出來的武器,它們可能是石油、天然氣、半導體芯片、汽車零部件等等,在逆全球化的衝突時刻,只能拿起這些進行战鬥,而所有相關的商品,都會出現價格的波動,其中多數時候是價格上漲。
我們正身處全球性危機之中,這不是一個將來時的問題,而是現在進行時的問題。等到浪潮褪去,我們會看到一些位置上的變化,有些國家會消失,有些則會崛起。
段時間西班牙媒體嘲諷英國再次成爲了“歐洲病夫”,而我卻不認爲任何歐洲人現在有資格嘲笑英國,英國人脫歐了,擺脫了現在歐洲的困境。低頭看看現在的歐洲,歐元以遠超歐洲人想象的速度在貶值,現在歐元的價值不如美元,英國經濟中出現的所有問題,在歐洲都是一樣出現的。看看歐洲大陸,俄烏衝突正在進行,歐洲人曾經信誓旦旦向整個世界反復說教的民主、公正、領土和主權,他們自己又爲此做了多少?
挽救歐洲的實際是英國和美國,歐洲答應烏克蘭的一筆援助,通常需要幾個月時間喋喋不休的爭吵之後,才能一點點的撥付,當然他們在幾個月的時間裏,無時無刻把這筆還根本沒花出去的錢掛在嘴邊。如果由歐洲人來管理俄烏衝突,那么俄羅斯可能正在談判原東德地區的歸屬問題,當然可能還有法國的战爭賠償問題,還有巴爾幹半島、中東的支配權問題。那時的歐洲,使用的通用貨幣,不是歐元而很可能是盧布。
脫歐的確是英國問題开始浮現的時刻,如果英國沒有脫歐,那么此時此刻的英國,正在與四分五裂的歐洲一起掙扎呢,而且通貨膨脹、移民問題、貨幣貶值等等,同樣會一樣不少的擺在英國的面前。我想英國真正的問題在於,脫歐之後怎么辦?過去約翰遜提供過一套自己的政策解決方案,可能那正好是英國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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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政局動亂 英國爲何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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